《屈辱》Disgrace

文∕處之翼2009台北電影節部落格達人)

       

         改編自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柯慈之作《屈辱》的同名電影,在描述幾名角色的人生抉擇之間,竟也毫不留情地點出全體人類,在欲望與無欲之間掙扎所必須翻滾滿身的屈辱之泥。主修英國浪漫時期詩選的白人教授,竟諷刺性地跟循浪漫主義派詩人隨「心」所至,不受教條束縛之主張,任意與女學生發生關係。從他的審判過程來看,他絲毫無覺自己之謬誤,反而以一場高知識論戰自覺擊垮審判員,堅持自我主張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我們可以循著教授的高傲來檢視他的人生脈絡。基本上,他象徵著一切高雅、合乎的「社會符碼」。教授,浪漫詩人,高雅音樂與酒,但他毋寧是梭羅筆下所謂的「哲學教授」而非「哲學家」,意即他熟知哲學,可是並無實踐。這也是為什麼他可以承認自己的錯誤但並不懺悔,讀了諷刺自己的詩句卻無羞愧。相反的,居住在象徵著理想世界的農場的教授女兒,自力更生地實踐著與教授相反的人生哲學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在暴力事件發生以後,這兩個極端的符碼在故事中誕生了變化與新的可能性。自社會符碼轉變為種族與性別符碼。值得探討的是,教授原先以白人自詡,視黑人為「落後,原始,低等」之人種,但這樣的揣想(presumption)毋寧是建立於「黑人將會溫順馴服於白人之下」的想法之上。在暴力事件過後,教授的揣想受到衝擊,黑人在他心中不再扮演全然被踩在底下之羔羊,但仍然是「落後低等」的,而這樣的思想轉變更重新混和了他對黑人的仇視。從純然的鄙視與毫無警戒,到最後的警戒、害怕,揉合仇恨與仍未消逝之鄙視,教授對黑人的觀感,的確是複雜且值得探討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而這樣的教授,也重新被視為一個「欲望」之極端。從與女學生發生關係,到希望向黑人復仇,他一直在索求渴望而非安心接受。這樣的欲望,顯示著他無法往前看、不停往後追憶之人生哲學。相反的,黑人沛卓象徵著非洲與大地完美融合之符碼,他瞭解仇恨,但不執著於仇恨。他往前看而非往後看,他擁抱接受而非懷恨拒絕。他就像是非洲大地一樣,受到了開墾殘害,只會讓自己努力茁長,而非懷怨退縮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由此我們也可以清楚看到教授女兒的痛苦掙扎。她本屬人性欲望,但生活於農場之中,令她想要追隨沛卓所象徵之大地符碼,這對她而言毋寧是痛苦而困難的,於是我們可以看到,她是整個故事中最痛苦且最掙扎的一個人。教授可以安心接受自己受欲望驅使的生命,沛卓擁抱了自己與大地契合之靈魂,他們免除了掙扎之痛苦。像《夜訪吸血鬼》中安心擁抱自己吸血鬼天性的列斯特,痛苦的,是掙扎於人性與吸血鬼天性之間的路易斯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教授女兒也是如此。為了追求大地之擁抱,她甚至寧願歸屬於沛卓之下,忍受女性受到保護、卻也受到壓迫之「屈辱」。表面上,這部片談的是教授或女學生所受到的屈辱,事實上,它談的是教授女兒掙扎於不同人生哲理所必須忍受的極大屈辱。而在這樣的屈辱中,我們看到了自己。看到自己抉擇於不同方向而承擔的痛苦,看到自己掙扎於欲望與更高人格之間而必須忍受的…屈辱。

 

本文引用自「處之翼的秘密花園

屈辱》電影介紹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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