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bs.jpg

文∕喬奕思

 

         困獸之鬥的殘忍,超越了任何廣闊戰場上的自覺性廝殺;無論勝利的一方是獅子抑或是勇士,都只不過為最終的勝利劃上了一方死亡的注腳,彷彿印第安人收集獵物牙齒以象徵勇猛程度一樣,結果總帶來更深的恐怖與惋惜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《證人》在短短十分鐘内便毫不拖泥帶水地設定了命運的牢籠。三位主角便是三頭野獸—被「子彈時間」所爆發的殺傷力割傷靈魂深處,痛苦嚎叫。本該除暴安良的警察誤殺了無辜女童;本該擁有女兒的母親卻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死去;本應傷天害理的亡命之徒對愛妻的癡情與忘我,卻是故事裡唯一的愛情所在,這些滲透著悲劇感與荒謬意味的角色設定,更在牢籠的底部鋪上了荊棘—面前的路即便沒有對手,也必然痛苦難行。導演林超賢所製造出的「張日東」以及那份生死攸關的血液樣本,只不過為三位繼續在紅塵中舔舐傷口的孤單個體,提供了以一方之死換取答案的喧鬧角鬥場—場上有綁架與追蹤,拳腳相向與柔情肆虐,有血有淚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張家輝所飾演的亡命之徒不得不亡命一搏,是因為他已經被逼到了角落,退無可退了。身體殘缺,生活比身體更殘缺。他是那湍急的河流中央,以一根稻草為希望的溺水之人,懷抱著醫好癱瘓妻子的願望而苦苦地爭取「吸一口氣」的機會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他的驚慌失措和無可選擇,與佔據道義至高點的重案組警察和女檢察官相比,充滿了對那些儘管受傷但不至於絕路(檢察官高敏有第二個女兒,而警察唐飛則有新爺這樣幫得手的兄弟)的正常生命的渴望。如何能否定他所綁架的玲玲所具有的象徵意味呢?誰敢說他妻子車禍前肚子裡所懷著的不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呢?誰知道,洪荊所綁架的,竟然是他夢寐以求的將來?獻身於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,竟然是洪荊的終極命運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 洪荊面部與肢體的殘損作為吸引視覺的表面特徵,被張家輝内斂的演技所收服。無論是他流露内心柔情時的自願自得,還是在命運困局裡為博得苟且生存的氧氣而爆裂的兇狠,都越過了「猙獰面具」的障礙,被張家輝在動靜拿捏之間,烘托成為「自己與自己的搏殺」:手下的溫柔是對道德底層絕望的撫摸,砍下去的刀總是將洪荊的命運傷得更為入骨。

 

作者簡介:喬奕思
自由撰稿人。中學時代以文字為心靈探路,後於語言文學、比較文學研究中找尋自自己的思想拼圖,創作涉及小説、散文以及影評。喜愛在黑暗中發光的事物,比如超越表象世界的思想,比如隱藏在電影之後的強大靈魂。

 

本文轉載至「香港電影評論學會

 

證人電影介紹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tiff200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